第8章第八章诡异的常委扩大会(第1/2页)为官
听说重机厂出了事,杜言的心不由一沉!
虽然电话里说不清楚,可涂向东还是简单的介绍了一下情况。
老重机厂是平陵最大的企业,曾经是平陵重工产业的象征,可近年来已经成了个巨大包袱,特别是随着最近几年国内产业结构的变化,早在两年多前响应上级号召实行了一系列改革措施的老重机厂不但没有走出困境,反而更加深陷泥潭,这些杜言在一年前给李培政的报告里已经提到,当时李培政虽然觉得杜言说的未免有些危言耸听,可还是表示了一定程度的重视。
只是现在看来,事情显然没有得到真正的解决。
年前,老重机厂按照市里做出的决议开始推行了拆分方案,可是这似乎引起了工人们的不满,两天前工人们聚集到负责这次拆分方案的一个驻厂会计事务所前示威,虽然后来经过劝阻散了,可是谁能想到今天重机厂的工人们在听说那个事务所的人要来评估资产时,就在那些人进了厂子后锁了厂院大门,把事务所的工作人员和一些厂领导都堵在了重机厂的厂院里。
听着涂向东说的经过,杜言不由想起了两天前自己在回家的路上看到的那一幕,想来当时那些老重机厂的工人应该就是在涂向东电话里说的那个会计事务所的门口在示威。
杜言在放下电话后回到了会议室,看到正在议论的干部们纷纷向他望来,他宣布会议结束之后,立刻带着胡伟平走出了会议室。
杜言没有坐那辆桑塔纳,对他来说那辆车太招摇了,虽然和动辄不把几十万的奥迪一百放在眼里的乔洛蔚比起来桑塔纳实在已经很低调,可在县城里就未免有些显眼,另外以大青乡到平陵的路况,坐低矮的桑塔纳还不如坐镇上的老吉普舒服。
车子在路上颠簸着,杜言则紧皱双眉。做为老重机厂工人家庭出身的子女,杜言对老重机厂是有些感情的。但是他也知道随着国家产业结构调整和计划经济的逐渐淡化,象老重机厂和三零七厂这样带着浓重计划经济时代特色的国企或是军工企业,在今后的改革中会变得越来越举步维艰甚至是陷入彻底的困境,现在的矛盾也只是刚刚开始,再过两年,随着北方三省重工基地的纷纷陷落,国内将进入一个巨大的痛苦阶段。
而这个阶段绝不像某些高层对那些做出牺牲的工人承诺的那样,只是短暂的阵痛,而是一个一旦陷进去就很难再摆脱出来的万丈深渊!
自己能做什么?杜言闭着眼睛寻思着,自己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新区主任,在这些关系平陵上千家庭,几万人未来的事情上该做些什么?
在在前面副驾驶座上的胡伟平透过后视镜看着后面的杜言,虽然他只听说是老重机厂发生了些事情,也不知道具体怎么了,可在他对杜言虽然时间虽短但很深刻的印象当中,杜言尽管年轻却是个不但稳健,甚至有些深沉得让他不安的人,现在从杜言紧皱的双眉胡伟平猜到,发生的事情应该是很严重的。
吉普车刚进县城,胡伟平就感觉到一阵紧张的气息,看着在街口指挥交通的交警和不时跟着跑来跑去的协警,胡伟平不由微微侧身看了看后面的杜言。
“去县委,”杜言想了一下说道,他知道把他叫回来当然不是为了让他去解决老重机厂的问题,而是要召开一次县委紧急会议,而且在没有完全搞清楚情况之前他也不打算发表意见,尽管他心里很着急,可接着他又吩咐道:“伟平你把我送到县委之后就到老重机厂那边走走,打听一下发生了什么,记住少说多听。”
胡伟平默默点点头,他倒是没想到杜言似乎对老重机厂那边的事情这么重视,想来在接下来的会议上,也许杜主任并不只是想做个旁听的陪衬。
到县委大院时,看到院子里杂乱的停着的那些车,杜言就猜到事情也许比他想的还要严重,还没有走进会议室,他已经听到郭松林声调严厉的声音:“必须严惩带头肇事的人,老重机厂工人么的这种行为是公然和政府机关为敌,如果不严惩就是纵容包庇,会开个最坏的头。”
听到郭松林的话告一段落,杜言推门走进去,迎着会议室里望过来的几十双眼睛,杜言略微扫了一下,发现除了所有的常委之外,负责县工业的副县长,工会主席,工商局长,财政局长还有县政府宣传办主任以及一些其他部门的干部黑压压的一片,而在这些人当中最显眼的,是俨然打横坐在常委桌最顶端的公安局长刘老肥,而且很巧合的是,刘老肥的位子恰好就在常委中敬佩末座的杜言旁边。
杜言穿过让开道理的几个干部来到自己的座位上慢慢坐下,看着向自己点头致意的刘老肥,杜言微微点点头,他知道如果不出什么意外,刘老肥很快就要以政法委书记的身份进入常委,这让杜言似乎看到了县委大院里在未来会发生的更多的风风雨雨,不过现在这个时候人们暂时没有心思去想这些,从郭松林那异常严厉的态度上,杜言可以猜到也许重机厂那边发生的事情比想的要更加复杂。
看到杜言坐下,郭松林就继续言辞激烈的说:“工人们为什么会闹起来?当中显然是有人在挑拨,有人在唯恐天下不乱,唯恐平陵大好的局面不乱,这是绝对不能容忍的,找出这些捣乱份子,打掉他们的嚣张气焰,只有这样工人才能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才能明白是受了别人的利用。”
“松林县长,现在就下定语说是有人在挑拨还太早了些吧,”丁秉先开口了,这倒是让很多人感到有些意外,在人们心目中丁秉先大多数时候都很少发言的,虽然很多人知道丁秉先与李培政关系不错,可是因为他很少发表自己的意见,人们对做为三把手的丁秉先的存在感,有时候还不如常务副县长耿真强,可是没想到就是在这么一件突发事件上,丁秉先却忽然打破自己以前从不主动发言的习惯,而且开口就是直接对郭松林的意见提出了反对。
“工人为什么拦截那些来厂的外部人员,还有为什么连厂领导一起拦下了,我认为这里面也许有些问题,这些问题也不是简单的就靠对某些人的打压就能解决的,这会引起工人很大的反感,最好是能用温和的方式解决,毕竟我们面对的是工人,不能一味采取强硬手段,这同样会造成很大的影响嘛。”丁秉先淡淡的声调和郭松林的严厉腔调形成了强烈对比,一时间会议室里有些发闷,人们没想到一个重机厂事件,却让县委二三把手之前发生了分歧,而且这分歧的性质多少还有些严重,毕竟这里面牵扯到了一个很敏感的与工人的冲突问题。
“我赞成郭县长的意见,”组织部长廖坤雷打不动的站在了郭松林一边,对廖坤来说每次表态不在原则,只看站队“工人有问题有情况可以反应,但是这种公然对抗政府,给政府添麻烦的举动是绝对不能纵容的,对主要有关人员我认为必须要严肃处理,必要时候移交司法部门。”
廖坤的话一说完,宣传部长老徐也立刻发表了态度,虽然按照次序是不应该由他发言的,可这个时候他却是抢在前面表示了对郭松林的支持。
纪委书记黄国志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捻灭了手里的烟头,然后用重重的语气说了句:“我认为对发生的事情应该采取必要手段。”然后就又点上一颗烟抽了起来,这倒是颇为符合他平时少言寡语的性格。
只是黄国志这话究竟该怎么理解,却又让人一时没有了个头脑,什么样的手段叫必要手段,又该有个什么样的尺度?却是没想到这位纪委书记在这个时候玩起了太极,想到这些,人们纷纷望向看黄国志的眼神就有些奇怪。
“我认为应该谨慎些,”出人意料的是,常务副县长耿真却是表现出了不同的看法,这就又让人们感到有些意外,虽然做为从其他地方下派的常务副县长耿真和郭松林不是一派,可在工作上耿真还是一向比较支持和配合郭松林的,只是这一次却忽然有了不同声音,再加上之前丁秉先的忽然发言,谁也没想到随着一场突发事件,平陵的官场也发生了一些意想不到的变化“工人们的行为也许有些过激,可毕竟还没有做出太大的出格举动,如果这个时候处理过重会不会引发反弹?大家都知道,下个月郜省长就要到我们太华来视察,在此期间如果在我们平陵发生了严重事件就很被动了。”
耿真的话让很多人不由一愣,其实在座的都知道下个月河西省省长郜克要下来视察,这不但对平陵,甚至是对太华都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也正是因为这个,在听说重机厂工人闹事后,平陵县委一时间草木皆兵,而郭松林更是直接喊出了要严惩的话。
只是耿真这话一出口,郭松林的脸上就不太好看了,之前黄国志和稀泥的举动已经让他有些恼火,只是黄国志做为纪委干部,总是杜少有些自己的**性,他和郭松林的关系与廖坤老徐不同,更多的是盟友而不是纯粹的上下级,这个郭松林倒也没有办法。
可是耿真这明显的反对就让郭松林有点受不了了,常务副县长在县委扩大会议上公开反对县长的意见,这对郭松林来说是不能接受的。
他能感觉的出来,从黄国志发言开始,会议室里的气氛就有些不对头,再到耿真直接提出反对,人们看自己的眼神就更是意味深长,要知道这里面有些人还是第一次参加县委扩大会议,如果把这种原本只是很罕见的意外当成常委会上经常发生的情况,那对郭松林来说影响可就太大了。
“我认为应该严惩!”
又是一个声音响起,不过当人们看向发言的涂向东时,很多人已经因为意外露出愕然的神色。
今天是怎么了,难道在玩集体大反水?人们的兴趣立刻来了,众所周知,涂向东自此投靠了李培政之后就是李培政最忠诚的追随者,在有些时候他甚至和廖坤一样,在关乎表态的时候,是属于那种无原则的支持和反对的。可在这个关键时候,涂向东居然公开支持郭松林,这不能不让人们在意外之余感到兴奋莫名,没想到这次县委扩大会议会开成这个样子。
人们注意到李培政在听到涂向东这句话后,神色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不过李培政心里怎么想的,就没人知道了。
涂向东说了这么一句后就停下来,他不是在享受这种被人瞩目的感觉,对他来说能不被人注意才是最好的,他是在等待人们在心理上接受他这个表态,毕竟在太过诧异的情绪下,也许他的话反而不会被人听的进去。
“中央最近发表的关于打击各种社会犯罪的文件已经下发到我们县了,我想大家也都已经看了,我认为虽然重机厂的工人闹事还不算是犯罪行为,可至少算是妨碍社会治安,这个说法对么刘局长?”涂向东边说边向杜言旁边的刘老肥问了一句,看到刘老肥立刻点点头,也不等他开口说话,涂向东继续说“不论是出于对平陵社会治安的负责还是一个月后郜省长要来我们太华视察的需要,对重机厂的工人都不能采取太过软弱的态度,当然我们要注意方式方法,不能打击面过大,那会影响干群关系,可也不能任由他们就这么胡闹下去,所以我认为应该对主要肇事人予以相应的惩罚。”
涂向东说完就看向桌子对面的人武部长老董,尽管在这种事上老董大多是投弃权票,可是在会议上表态的过程还是要有的。
但是老董好像没注意到涂向东的提示,他低着头喝着茶也不接话,会议室里再次陷入一片沉寂。
“我想问一个问题,”到了这时,杜言知道该由自己发言了,当他开口时他能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立刻向他投来,即便是一直沉默不语的李培政也从桌子尽头抬起头看着他“重机厂的工人为什么会闹事,这个情况在座的哪位能够介绍一下。”
会议室里立刻一静,虽然之前涂向东把情况大体说了一下,可杜言从涂向东的介绍中却隐约发现事情似乎有些蹊跷,为什么工人会和去评估重机厂资产的会计事务所的人员发生冲突,这个情况涂向东只是一带而过,等到了会场时杜言更是渐渐发现,不论是支持采取强硬手段的还是建议谨慎的,都只是就着重机厂工人闹事这件事情表态,却没有一个人提出彻底解决问题的建议,这就让杜言已经猜到,这件事背后肯定有着什么让整个平陵常委会都为之顾忌的原因。
做为一个经历过后世太多事情的人,杜言很清楚“改制”这个预示着巨大利益分割的蛋糕后面都有些什么样的龌龊与肮脏,再看到听到自己的问题后虽然声色不同,可却都不接自己话茬的常委时,杜言已经可以确定,这其中的水肯定很深。
“工人闹事甚至锁了厂门,这种行为显然是很严重的,”杜言继续说“可是如果我们因为工人的这种行为就做出某种定性,是不是也是不负责任?我们当中有谁去和工人们正式沟通过么?马主席,这方面工会是怎么个态度?”
杜言的忽然询问,让坐在后排正盯着房间一角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县工会主席马姐不禁就是一愣。对她这个除了在节假日出来下到各个厂子走访慰问一下,遇到一些劳资纠纷就和和稀泥,实在不行就干脆推给别的部门,平时几乎闲得差不多把各种毛衣花样都玩遍了的工会主席来说,重机厂发生的事情根本就不在她的理解范围之内。
看着马姐愣愣的站起来却不知道说什么的只是“嗯嗯啊啊”的敷衍,杜言对着她往下按了按手让她坐下,然后向看向他的常委们说:“我认为对工人们不能采取过激行动,更不能随便上升到破坏,煽动,教唆这种定性问题上去,那样就是我们自己主动的把工人往对立面上推,这绝对不是我们应该做的,至于说到打击各类社会犯罪,这里面有个区别犯罪性质的问题,另外请大家不要忘了,这个文件是由南巡讲话精神里引申出来的,而在南巡讲话里还有更重要的一段,那就是坚持走社会主义道路,简直工人阶级当家做主的本质。打击犯罪也是在围绕保证这个本质的基础上才提出来的。”
说到这杜言不易察觉的撇了下嘴唇,说起来要是有人和他在这个问题上辩论,他是很不愿意胜之不武的,毕竟那份讲话精神的底稿就是由他起草,后世多年的经验更是让他在底稿中加入了很多自己的看法,和对未来可能会出现的问题的警惕性词句,如果有人想借这个说事,他是绝对来者不拒的。
“杜言同志,你说的有些重了,”宣传部长老徐笑着对杜言说,他这张招牌式的笑脸让人很容易把他当成个没心没肺的人,可实际上老徐不但脑瓜子活笔底下也是异常的狠辣“我们这里没有人给工人定性么,毕竟这还是人民内部矛盾,可是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如果麻痹大意说不定就会上了一小撮别有用心的人的当,要知道我们的历史教训是深刻的,忘记这些历史教训就意味着……”
“背叛?”
杜言忽然开口打断了老徐,他这个举动让会议室里的人都不禁一愣,有人心里已经把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的标签直接给杜言贴了上去,毕竟在常委会,特别是常委扩大会上,公然打断另一位常委的发言不但不符合组织原则,更突显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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