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七章上访户(第1/1页)为官

    早晨,杜言因为脸上抚过的若有若无的气息醒来时,看到的是杜菲离得很近的脸。

    看到哥哥醒了,杜菲的身子立刻向后挪了挪,然后她故意大声说:“哥你快起来,要不赶不上回大青的车了。”

    看着妹妹只是看着别的地方却好像不敢和自己对视的表情,杜言就有些头疼。

    他不知道杜菲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好像自从上了高中之后,她有时候就这么奇奇怪怪的,这让杜言不能变得小心起来,毕竟他和杜菲并非亲兄妹,如果说前世他还没太在意这个,可梦醒之后每每想到之后几年杜菲一直独身未嫁,杜言对她就不能不有种奇怪的感觉。

    “哥你发什么愣神,快起床。”杜菲催促着。

    可从她身后却传来桑淑兰有些气恼的声音:“小菲你没事进你哥屋干什么?”

    听到母亲的话,杜菲的神色立刻变得不自然起来。

    “妈,不是你让我叫我哥起床的么?”

    “那我也没让随便进你哥屋里啊,”桑淑兰走过来一把拽住杜菲的胳膊往外就走“大姑娘家的也不知道回避,以后不许随便进你哥屋里知道么?”

    说着桑淑兰又回头看看坐在床上发着愣神的儿子,再看看身边一脸不高兴的女儿,心里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女儿逐渐大了,心思也就多了,当妈的又怎么看不出来?虽然杜菲现在这样也许只是女孩子懵懵懂懂的心意,可还是要尽快让她醒醒,打消她那些念头,毕竟看样子儿子和苏倩的事,应该是**不离十了。

    可杜菲似乎对苏倩并不太友好,如果这样下去,以后这姑嫂关系可有些不太好处,儿子夹在当中也是为难。

    苏倩刚刚学习回来,是可以在家休息两天的,不过杜言却已经没有时间再陪她。

    而且刚刚上任就在几天留在县里,估计大青乡那边可能就会有些不好的传言,毕竟一下子同时换掉一二把手的书记镇长,已经引起大青乡不小的动静。

    在家随便吃了点东西,看到时间差不多杜言就和杜菲一起出门,走到街上看着不时回头望过来几眼的杜菲终于骑上小坤车向一中方向骑去,杜言也上了通向公交终点站的公交车,他得赶上午那趟到大青乡的车。

    这时候的交通实在是不方便,杜言到终点站的时候,去大青乡的车还没从车站大院里开出来。

    一些背包握笼的旅客四散着在路边等着,看样子也是要乘这趟车。

    杜言看了看表,看到至少还有半个小时的才发车,他自然不想大冷天在外边等着,想起前天公交车站对面的小面馆,他就过了马路走了进去。

    小面馆里的人不少,应该都是等车的,这从面馆老板脸上难看的表情可以看出来,而且他似乎认出了杜言,在杜言要了碗汤面之后,老板脸上才稍微见了点笑容。

    不过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传来之后,老板就皱起了眉头,他向靠角落的一张桌子走去,不耐烦的对缩在那的一个人吆喝着:“你们怎么还在这儿,快走,别妨碍我做生意!”

    “老板您帮帮忙,我们就呆一小会,这不是孩子发烧么,等孩子他大来了我们就走。”一个女人怯怯的声音传来,隔着几个人,杜言看到一个身上穿得圆圆鼓鼓的女人怀里抱着个孩子,正对老板低声哀求着。

    “你孩子是发烧感冒,在这呆着传染,主顾都让你们闹跑了,我这也得做生意吧,”老板不高兴的说“我给你孩子沏碗热姜汤,你们到外面等着去。”

    说着老板转身就走,抱孩子的女人还想说什么,可她抬头看到了坐在不远处的杜言,一愣后脸色就是一变!

    然后她立刻抱着孩子低头向门口走去,倒连老板答应的姜汤都好像忘了。

    女人奇怪的举动,引起了原本并不很在意的杜言的注意。

    他不由打量了一下这个女人,不过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她。

    一阵寒风,从面馆外面走进来一个男人,看到要出去的女人,就开口责备道:“小宝发烧呢,你不在屋里等着去哪?”

    “他大,咱快走。”

    女人焦急的低声对丈夫说,接着不由回头向杜言这边看了看,男人也就跟着自家女人的眼神看过来,一看之下,也是立刻神色一变,抓着老婆转身就出了面馆。

    这让杜言已经肯定这两口子不但认识自己,不知道为什么还挺害怕,他立刻从怀里掏出两块钱,向老板喊了一声放在桌上,顾不得找钱就跟了出去!

    一出饭馆,他就看到那两口子就站在门外,让他没想到的是,挡在他们面前的,却是镇办主任老翟和一个看上去很壮实的青年人,杜言记得,他是镇上联防队一个小头头。

    杜言出来时,正听到老翟呵斥着:“大元,你们两口子是铁了心要和镇上做对是不?!”

    看到杜言,老翟不“啊”了一声后意外的叫了声:“杜镇长!”

    那两口子脸上一片绝望,抱着孩子的女人干脆“哇”的一声,哭坐在地上!

    四周的人立刻看了过来,杜言就皱起了眉头。

    “翟主任,怎么回事?”杜言声音不高,可口气很严厉。

    “杜镇长,这个,”老翟有些挠头,再听女人不住的哭号,脸上更是黑成一片“大元,管好你家里的!”

    “都活不下去了,还管个屁!”

    叫大元的男人低吼一声,一把甩掉身上披着的旧军大衣,愤怒的盯着杜言:“反正你是镇长!想不让我们过下去就一句话的事,说吧!把我们一家子咋办!”

    杜言看着那个满脸怒容的男人,他能感觉的出这个人心底里那种压抑和愤怒,可更多的是憋屈还有畏惧。

    “先离开这儿再说,不知道注意影响么?!”杜言脸色难看的瞪了一眼翟主任,他觉得这个人真有些不识大体。

    听到杜言的话,翟主任脸色通红,他向旁边那个联防队员使了个眼色,两个人立刻上去连说带劝的拉起那两口子,跟着杜言向附近一个小旅馆走去。

    这时候县城的旅馆管的并不严,虽然看着这一行人有些举止奇怪,可老板只是多注意了几眼,还是给他们开了个房间。

    在进房间前,杜言想起了那个联防队员名字:“你叫广义吧,是老陈家的?”

    “对对杜镇长,我叫广义,我爹是陈大全,您知道我呀。”那个联防队员立刻露出喜悦的神色,知道新镇长记得自己的名字,那真是光彩的事。

    “以前咱们不是一起喝过酒么,”杜言点点头从口袋里拿出钱“广义,你去买点感冒药,再去对面面馆里要一碗红糖姜水,给大元家孩子赶赶寒。”

    “啊?哦,我这就去!”陈广义一愣之后立刻点点头。

    “杜,杜镇长,我自己买药了。”陈大元支吾了一声,他没想到这个年轻镇长还能想着自己孩子感冒的事,不过一想到自家现在的处境正是这个位“杜镇长”造成的,刚刚兴起的一点好感又立刻消失不见。

    “那就去要碗热姜水,吃了药之后看看情况,不行就立刻去医院。”杜言说着带头走进房间,示意几个人坐下后看了看那两口子,对老翟说道:“翟主任,具体情况你给我说一下。”

    老翟看了看陈大元夫妻,开始说明事情的原委,听了之后,杜言也不禁默然。

    陈大元到县城来,是要告状!

    原来陈大元说起来还陈老梗一个远房侄子,论辈分出去买药的陈广义还要喊他一声“叔”。

    事情说起来和杜言真有些关系,陈大元的大儿子就在镇办工厂干活。之前发生的雪塌事故调查的结果,却是让很多人都无可奈何的原因。

    陈大元的大儿子陈广才当时就在厂子里,因为雪下的太大,仓库房顶的积雪开始顺着缝子落到仓库里面,因为仓库里存放的是之前晒干的果子,最是不能见潮,看到这个陈广才就想顺着靠近仓库的斜坡上去到房顶上扫雪。

    谁想到也许是因为多年来的年久失修,或者纯粹就是个凑巧,搭建在斜坡上房顶上的木板就忽然断了!

    突然的震动带来了谁都没有想到的意外,因为下层突然失去了支撑,整个斜坡上的积雪就开始不住下滑,而且越积越多,最后直接就向着仓库房顶压了下去!

    陈广义从木板断裂之后就掉进了仓库,好在是掉在了码得很高的货堆上,可是随后坍塌下来房顶却把他砸在了下面,当人们把他从废墟下就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昏迷不醒了。

    “广才这孩子是好心啊!可就落了这么个结果。孩子伤成这样也没人管,在医院里这么多天,医院说欠他们两千块钱,我们砸锅卖铁也凑不齐这两千块呀!镇上还说他是责任人,如果不是看着他受伤了还要让他进监狱!”陈大元的老婆一边哭号一边看着杜言,眼中的恨意却是越来越重!

    看着老婆的话,原本已经渐渐平静些的陈大元脸上又浮现出愤怒的神情,他紧握着的拳头微微发抖,看着杜言的眼神也变得凌厉起来!

    “我们求镇上,求二叔叔,可没人管我们!医院说没钱就要把我们家广才赶出去,可他还要治病呢!”陈大元愤怒的声音在颤抖,在这个以前只知道种地的老实人眼里,二叔叔和镇上领导就和天一样,可现在的天就象塌了。

    “所以你就来告状?”杜言看着陈大元“是告镇上么?”

    “我也告你!是你让他们不许管我家广才的!”陈大元忽然吼了一声,他的眼睛通红,死盯着杜言“我家广才是好孩子,他没做对不住别人的事!我要到县里告状!都说李书记是包青天,可我们连院子都进不去,听说我们告的是新镇长,他们就把我们赶出来!还有人吓唬我们说杜镇长是李书记的人,我们告你就得进监狱!可我还是要告!县里告不下来我就去大地方告!我就要问问,这还有让人说理的地方么,还有让我们活命的地方么?!”

    看着陈大元那双因为激动不住颤抖的粗糙大手,杜言觉得自己的心也微微一颤。

    看着眼前这对遇到不公的事情,只能幻想有个包青天来为他们主持公道的农村夫妻,杜言有些怅然。虽然他不知道他们怎么会认为是自己在逼迫他们一家,可从老翟虽然皱着双眉却没有打断的意思,看来这两口子说的却有有些真实。

    “翟主任,这是怎么回事?镇上对陈广才的事情是怎么处理的?”

    听到杜言的询问,老翟露出了个无奈的笑容,他看了眼那两口子,拉着杜言走到一边:“杜镇长您不知道,这是老陈书记,哦,是老陈主任的意思,这次事故原本陈广才就有责任,再说,”老翟看了一眼杜言,接着说“再说这次事故还让你受了那么重的伤,甚至连李书记都差点伤到,老陈主任就说,不追究他们家广才就不错了。这也就现在,这要搁过去,他们家广才就是反革命搞破坏,厉害点嘣了都不过分。”

    听了老翟的话,杜言先是愕然,随即不禁一阵无奈。

    他怎么也没想到,闹来闹去,最终的原因居然真的在自己身上。

    只是因为自己这个镇长受了伤,只是因为差点让一位县委书记遇到危险,大青乡的干部就从上到下彻底抛弃了这正需要帮助,陷入绝望的一家人!

    杜言可以想到在这样一个寒冷的冬天陈大元一家怎么去哀求却被拒绝,也可以想到他们在县委大院外又是怎么绝望!

    杜言感到双手的手指尖有些麻木,他知道这是因为心底里涌起的那股无法抑制的愤怒!

    他暗咬一下嘴唇,让自己冷静下来。刚转过身来张开口,还没来得及说话,随着房门一声“轰”的大响,几个警察突然闯进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