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意志(之二)(第1/2页)时空管理局的西斯武士
() 这个位于贫民区,比周围的窝棚和木屋还要狭小,昏暗,逼仄的空间,便是“唯一真神”在凡俗间的居所。
若是让罗马的信徒看到,那么这里的神甫就算被扣上“渎神”的帽子也不奇怪。
神在世间的居所,应该更加高大宽敞,富丽堂皇才对。而这里,别说与位于帝国首都的大圣堂相比,就连罗马最荒僻边远的军事要塞里的小礼拜堂,都比这里要好得多。
室内,除了象征“唯一真神”的圣典,以及摆放圣典的桌子之外,别无家具和装饰,连必须的祭坛和烛台都没有。
四名看上去就像是人类的生物,在桌子之外的空间里站成一圈。其中三名做唯一真神的神甫打扮——也就是穿着将面孔都掩盖住的连身斗篷。而最后一个,则穿着蓝sè军大衣,将铁灰sè的头发和眼睛,以及俊朗的面部轮廓都暴露在空气里。
年轻的军官脸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嘴里吐出了夹杂着辛辣毒气的赫尔维西亚语。
“也就是说,因为你这个蠢货的自大,狂妄,胆怯,当然还有最主要的——愚蠢——的行径,煮熟的鸭子飞走了吗?”
“够了!”
修道士的面孔扭曲着,发出了怒吼。
猛的抬起头来的面孔,属于之前出现在汉娜和奥托面前的修道士。他如同虫类一样,看不到眼白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军官,斗篷不自然的起伏着,仿佛有无数细长的东西正在顶起一样。
然后,他的身体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覆盖着他身体的斗篷,顷刻之间就被看不见的利刃撕开。接着,他那伸出无数闪着金属和晶体光芒的细长棘刺的身体,一下子就被扯到了空中。
之前,能在硬碰硬的冲突中崩碎军用小刀利刃的坚硬棘刺,现在一根接一根的发出玻璃破碎般的声音崩裂了开来。本来闪着黑润光泽的棘刺末端,在离体的一瞬间就变成了灰白sè,随后在地上摔出了破裂的声响。
棘刺被破坏,似乎比皮肉被刺穿更加令修道士痛苦。不过军官对他做的可不止这一点。修道士被扯在空中的身体发出异响,四肢和脖子或伸或屈,都被扭到了极限的角度。修道士张大了嘴巴,却因为喉部深深凹陷下去,而无法发出声音。
“西维德兄弟。请放开纳塔尔兄弟。”
背向圣典的身影微微晃动了一下,发出了苍老的男xìng声音。
西维德哼了一声,收起了双手。
某种东西在空气中发出“刷”的声响。细到肉眼只能勉强分辨的丝线,从修道士的身体和各个关节上收回,倏忽间就消失在他的手指里。刚刚像是提线木偶一样被吊在空中的纳塔尔,咚的一声掉在地上。
苍老的唯一真神的祭司不禁微微睁大了他昏黄无神的眼睛。
这个年轻人运用“神体”的想象力堪称天才。然而,要将“神体”运用到这等程度,所付出的努力更是难以想象。
要是有这种程度的“僧兵”一千……不,五百人的话,所谓“八百万众神”的笑话,根本就不可能出现在世间。
然而……
唯一真神的仆人,素质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尤其是以jīng英自居的本部修道士,除了对“唯一真神”的信仰之外,简直无一可取。
信仰的狂热蒙蔽了他们的双眼,被选中的自矜则堵上了努力的通道。就像纳塔尔一样,虽然身体与“神体”的相合xìng相当出众,但与西维德之间的实力差异,简直相当于凡尘到天堂的距离。
难道说,只有不相信神恩的人,才能……
轻轻摇了摇头,将有些踏入异端的思绪拉扯回来,老祭司沉吟着说道:
“现在并非追究责任的时候。现在每一个可用的人手都非常宝贵。”
“诚如您所言。可!用!的!人手非常宝贵。”
西维德的目光在纳塔尔身上打了个转。尽管是重复了老祭司的话,但他话语里的重音仍然意有所指。
他绝对是故意的!
纳塔尔信仰的狂热和被选中的自矜如同爆炸般膨胀了起来,然而,神体形成的棘刺被切断所带来的反噬比大量失血还要难受一百倍。头脑像是不断被铁锤敲打般的疼痛让他低下头去,掩饰着那双虫类一样毫无眼白的眼睛里的恨意。
“接下来……”
老迈的声音不紧不慢的回响在小教堂逼仄的空间里。西维德脸上的笑容慢慢地凝固了。
当老祭司说完之后,他的脸上已尽是尖锐的嘲讽之sè。
最后,他只吐出了一个词。
“一丘之貉。”
老祭司身后的身影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什么。纳塔尔则抬起眼,恶狠狠望向让他吃了绝大苦头的男人。
只有老祭司,仍然垂下松弛的眼皮,遮盖住那双浑浊的连瞳孔都无法分辨的眼睛,仿佛打瞌睡一样沉默着。
然而,在这样一个衰朽的老人面前,西维德刚刚那辛辣的发言也只是徒逞口舌之快罢了。
………………………………
“哇啊!”
少女被摔进了房间里。两个成年男xìng的力量,让她的身体几乎化成了球道上的木球,直到撞上了冰冷的墙壁才猛然止住了去势。
她没有抱怨,也没有抵抗——抵抗不过是白费力气而已。
随后,另外两名士兵将另一个女xìng也投进了房间,随即关上了足有人身体那么厚,并用铁条加固的木门。砰然的关门声响起之后,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了。
——安全了。
名为汉娜的少女背部贴着粗糙冰冷的墙壁,缓缓地坐在了地上。
她把脸埋在腿里,双手抱着膝盖,整个人蜷成一团。
牙齿咬的紧紧,用尽了全部的意志,汉娜才没有哭出声来。她娇小的身体抖动的就像是寒风中的枯叶。大颗大颗的泪水流出,不一会儿功夫就把她穿着的围裙下摆弄的透湿。
奥托死了。
其实用不着发现她们的巡逻兵告知,当奥托的鲜血溅在她身上时,她就已经明白了这令人绝望,不可逆转的结果。
就像当初,奥托抱着她小小的身体,离开了感染了恶xìng疟,在高热和颤抖中做最后挣扎的母亲那时候一样。
她知道那个修道士的来历,但在巡逻兵和之后的宪兵军官面前,她一个字也没说。
那个修道士是个疯子,而赫尔维西亚北方军的男人们则是冷酷的杀人集团。
只是装成被吓的说不出话的小孩子,不断哭泣以求引起对方的恻隐之心和保护yù而已。
然而——
“呜……”
她轻轻呻吟,全身发抖。粗糙冰冷的石墙让她明白,自己的想法太天真了。
和她所知的,以前的那些得过且过的老弱病残相比,负责处理她的宪兵并不见得高效,却绝对冷酷。查实了死者的身份,以及汉娜和死者的联系之后,毫不犹豫的就把汉娜和那个不知姓名,身份什么的一切成谜的女人一起关进了牢房。
“算是自作自受吧。”
汉娜苦笑了起来。
包围她的是厚度超过一米半的厚重石材构成的冰冷墙壁。
天然石材所建的建筑,在泽罗相当少见。这里恐怕已经有了相当的年头,说不定还是旧文明时期留下来的遗产呢。
唯一的出入口,一扇坚固的木门,以及置于房间角落——恐怕是供囚犯解决内急的——水桶。室内就只有这些东西,其他一无长物,甚至都没有床铺,想要休息的话,就只能躺在坚硬的地板上。
这里是牢房。
从门上的小窗——谨慎地镶满交错成十字的铁栏杆——向外看,走道对面是扇一模一样的门。走道对面大概也设有一如监禁她的囚室。
与建筑的陈旧相比,设备倒是相当先进。走道每隔一段距离便置有散发着惨白光芒的“电灯”。当汉娜被押进来时,感觉比起一片漆黑来,反shè着冷冰冰灯光的走廊,更让人感到压抑。
被带进建筑物之前,汉娜被蒙住眼,所以她也不清楚这栋建筑物的位置和大小。但一回忆起抵达这间个人牢房为止走过的漫长的通道,中间还曾经拐过好几个弯、不停在楼梯上上下下,这里或许是颇具规模的监狱。
弯曲复杂的走道各处大概都设有个人牢房。虽然在来的道路上不曾看到过守卫,但这样复杂,各处的景sè惊人的相似并缺乏指向和标志的走道,足以让一般人方向感全失,根本无法轻易逃脱——就跟汉娜现在一样。
不过,她也不想逃就是了——暂时的。
一想起修道士那双非人的,几乎看不到眼白的黑sè眼睛,还有近乎触碰到眼睫毛的锐利棘刺,她便恐惧的想要呕吐出来。
若不是奥托给了少女力量的话,恐怕她连逃跑的勇气都没有。
失去了奥托的现在,她只能靠自己来保护自己了。
汉娜并非战斗的专家——连生手都不是。她的母亲和奥托,从未在她面前提过关于战斗技巧的哪怕一个字的内容。这样一来,她就得藉助外力,靠一点小聪明来保障自己的安全了。
——监狱的厚墙,以及戒备森严的武装看守,就算那些信仰唯一真神的疯子再怎么狂热诡异,也没法冲进来抢走这个黑发女xìng,并把汉娜灭口吧?
一想到这里,她的目光就落在了那个和她一起被丢进牢房的女xìng身上。
长长的黑发和白皙的皮肤呈现出明显的对比,五官有着明显的赫尔维西亚南方人的特征,深邃而明艳。弧度圆润的身体曲线更是深深刺激着身为同xìng的汉娜。她现在大概明白了,那些主rì学校的女xìng同学们,平常到底是用什么样的嫉妒心情看着自己的。
“你是……什么人啊。”
汉娜喃喃自语。
因为她,奥托被杀了。而自己,也落得身陷囹圄的地步。
尽管汉娜的理智知道,这明明就是迁怒。但在这间昏暗的牢房里,她的愤怒,哀伤和恐惧仍然一发而不可收拾。
“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她歇斯底里的喊叫了起来。
然而,那个女人仍然是一动不动。如果不是胸口仍然有呼吸的话,一定会让人以为那是具制作jīng巧的人偶。
“……是……”
坚硬的声响逐渐接近。
!
低低的回答声,让汉娜吃惊的张大了嘴巴。然而,她马上就发觉到,这声音并不来自于那个人偶般的黑发女xìng,甚至都不在这间牢房里。
她竖起了耳朵,隐约听见喘息般的呼吸声。
是从门那边传来的。
对面的牢房有人!
她凝神听了一会儿,喘息声变得越来越急促,中间还夹杂着痛苦的低哼。
“请问……”
汉娜终于下定决心开口:
“请问……喂,你没事吗?”
但,没有回应。
等了有多久?汉娜自己也不知道。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想就此放弃,让对面的那个人自生自灭算了——对面的那个家伙,说不定是个罪大恶极的罪犯,杀人,抢劫,放火对他来说根本就是家常便饭呢!
不过,汉娜最后还是稍微加大音量又问了一次:
“你很痛苦吗?喂——”
就算是罪大恶极的罪犯也好。她现在渴望有个人可以说说话。
若是闷不吭声待在这间狭窄的牢房,一看到人偶女——汉娜决定从此就这么叫她——就会想起奥托洒出的殷红的血的话,脑筋会出毛病也只是时间问题。谁都无所谓,她只想说说话,想藉说话来转移注意力。
呼吸声逐渐拉长。
一瞬间,汉娜惊恐的几乎要叫起来。母亲死的时候,呼吸声也是这样逐渐变长变浅。奥托以为隔着一堵墙便能阻止不幸的女儿目睹母亲的死状,但男人的粗心却让他没意识到简陋的公寓隔墙上的缝隙。
她深恐对方就此断气……但好在,只是呼吸稳定下来而已。
“……没事……没事……”
那声音断断续续地说。
那是男人的声音。听不出年纪,声音不但微弱,而且有些沙哑,因此难以判断,但可以确定不是儿童,或者少年的声音。
“药效……还没退……”
“药?……对不起,你可以慢慢说,不要勉强。”
听见对方的回应,汉娜有些糊涂。不过,她还是接上了对方的话茬。
对面传来了深深吸气的声音。半晌之后,对面传来了声音。这一次,声音清晰了很多。
“……自白剂……他们给我打了……自白剂……”
自白剂!
汉娜感到毛骨悚然。
这种药物,可以摧垮人的心志,让人在神经恍惚之间说出平时绝对不会说出口的情报。不过,由于对身体的副作用,所以即便是这个战乱的年代,除了市井传闻,也没有实证表明谁曾经使用过,或者被使用过自白剂的。
自己居然进了一间会给囚犯打自白剂的监狱,这难道就是“自投罗网”吗?
“不……不用担心……他们……纯粹只是上……保险罢了……说话,可以保持神智清醒……你刚才问我是谁,对吗?”
“是……是的。”
虽然对面根本就是张冠李戴,不过,汉娜并不以为意。
“弗朗索瓦……是我的……名字。”
“我叫汉娜。”
看了一眼一动不动的黑发女xìng,汉娜并不打算替她介绍——话说回来,就算想开口,她也不知道这位女xìng的名字,以及其他一切。
“汉娜,汉娜……是雷诺家的吗,还是……拉斐特家的?你家里人都还……好吗?”
“我家人已经都去世了。”
“……什!咳咳咳!……”
对面传来了剧烈的咳嗽声,那强烈的程度,让汉娜不由得担心起他会不会就此窒息。
“对不起!”
她高声说:
“我不是雷诺家的也不是拉斐特家的!我不是你认识的人家里的!我只是……”
男人的咳嗽声渐渐平息了下来。大概是感到安心的缘故吧。
虽然明知道这是人之常情,可汉娜仍然忍不住自己的怒火。
雷诺家的汉娜,拉斐特家的汉娜,这个男人即便到了这样狼狈虚弱的地步,也不忘了她们,以及她们家人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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