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葬花叹(第1/1页)唐浮

    国子监偏楼后院多树木,平时鲜有人来,此时,却是人影幢幢,树上,楼边,却也不知道藏了多少人,个个身穿蓑衣,头戴斗笠,手持长棍,见李剑凌出现,纷纷朝着这边冲了过来,最先撞上来的两个蓑衣人,长棍如风,一上一下,朝着李剑凌横扫而来。

    李剑凌脚步猛地一顿,借着脚底湿滑,身子往后一倒,躲过两根长棍,双脚却在地上猛地一蹬,身体往后掠去。

    便在这时,忽觉背后生风,后面的人已经围了上来,李剑凌一个旋身,将两个持棍青衣人踹飞了出去,不过却只用了五层力气。

    俗话说得好,对敌人仁慈,便是对自己残忍,因为分心收力,重心反倒不是那么容易控制,加上地上湿滑,李剑凌双脚着地,却是猛地一滑,李剑凌暗叫一声“糟糕”,恰在此时,又有两人以棍当枪,朝李剑凌挞来,李剑凌来不及调整重心,身子顺势一翻,躲开两棍。

    但是身子却再难立起,直挺挺的摔了下来,李剑凌双掌往地上一撑,借后土之力,上半身猛地弹了起来,与此同时,右腿往前一滑,刚立稳下盘,下一刻,漫天渔网,当头罩下!

    “干——不就是作弊嘛,你们搞这么大的仗势有意思吗?”

    李剑凌见对方出动如此“凶器”,怪叫一身,就地一滚,躲过了沦为网中之鱼的糗事,一翻身,刚要冲将出去,却忽的看到几十柄长弓,已经对准了他,李剑凌身子一僵,罢下手来。

    离他近的蓑衣人将蓑衣一掀,露出内里一身青衣劲装,暗藏兵刃,瞬间,十多把横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身上。

    李剑凌的脸色终于变了,在天子脚下,持刀行凶,国子监是断然是做不出来这种事来的,李剑凌面色一寒,冷声喝问:“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一个先前吃过李剑凌苦头的青衣人,不由分说,朝着李剑凌后颈一棍砸下,李剑凌身体猛地往前一个踉跄,却是硬生生的站着没有倒下。

    事实证明,骨头再硬,木棍砸在身上也是会痛的,气节再硬,被做球踢,那也是会晕的!

    旁边一个人见状,冷哼一声,一脚踹在李剑凌胸口,直接将李剑凌踹飞了出去,倒在了泥泞之中,李剑凌挣扎了一下,又趴了下去,却是再也没有站起来了。

    不多时,一个眉清目秀的俊朗青年持伞而来,此时,早有人将李剑凌驾了起来,那青年看着一身污泥的李剑凌,眉头皱了皱,道:“怎么还只是一个少年?”

    “你···咳咳···是谁···”

    一个青衣人大步走来,一掌砍在李剑凌后颈,李剑凌白眼一翻,终于是晕了过去。

    那青衣人将手在李剑凌背后擦拭了几下,沉声说道:“此间便只有他一人,考卷也是从那小木屋里面出来的,定然是他无错!”

    那青年看了半响,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声:“可惜了!”

    国子监发生这般大的响动,国子监祭酒李儒早就被惊动,正带着一班博士助教,朝着偏楼这边匆匆赶来,却正好碰见李剑凌被青衣人架了出去。

    李儒面色一沉,厉声喝到:“站住!你们究竟是什么人,竟敢在我国子监掳人!”

    “李先生,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一个声音懒洋洋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李儒一惊,连忙转身,躬身行礼道:“高阳郡王,您应该是在崇文馆读书吧,怎到我国子监来了?”

    “学生听说,国子监有人协助商贾学子舞弊,陛下皇恩浩荡,特准商贾子弟入学,可这些人却不思进取,处处投机取巧,败坏国子监学风,有负圣恩,实在可恶,某体恤陛下,特来看看,却没想到,还真是抓了一个!”

    来者竟然是武三思之子,高阳郡王武崇训。

    李儒虽然不善政治,却也听出了武崇训话中的严重性,见他将旬考舞弊的小事,说成了“有负圣恩”,便知道他心怀祸胎,不由眉头一皱,不悦道:“这明明只是一个小小书童,哪里能协助学子舞弊,郡王莫要小题大做了!”

    “学生自然有证据!”

    武崇训微微一笑,道:“而且人证物证俱在!”

    说着,便有人将一沓考卷呈交给了李儒,李儒看了几页,顿时知道,眼前这个满身泥泞的小书童,便是自己一直在找的“王家私塾腐儒”,一时间,李儒的面色变得很是复杂。

    武崇训笑道:“这次可是人赃并获,如果老师还不相信的话,学生还有证人,不过未免您面子上不好看,学生还是不把证人带给您看了!”

    李儒面色再变,知道此事定然不会是一件简单的舞弊案件,之所如此兴师动众,以让李崇训亲自出马,背后的谋划之人定然有重大图谋。

    李儒不希望将国子监牵扯进**里面,即便明知不可能,却还是忍不住出言相求,道:“郡王,这毕竟还是我国子监的事情,还请您将这个人交给下官,下官定然彻查到底!”

    武崇训哑然失笑,道:“老师擅长教书育人,查案一事,还是交给刑部来的好,他们有经验!”

    李儒猛地一惊,失声道:“什么——还要呈交刑部!”

    “那是自然,国子监乃是我大唐选拔人才的地方,关乎我大唐的江山社稷,刑部掌管司法狱政,自然要管!”

    武崇训争议俨然的说道:“不止刑部,还有御史台也要一起问案,确保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以正纲纪!”

    听到“御史台”三个字,李儒身子一颤,嘴巴张了张,却终是没有再说什么了,武崇训微微一笑,道:“时候不早了,学生就先行告退了!”

    武崇训等人很快便走了个干净,偏楼角落处,冯元一看着武崇训等人的背影,脸上浮起了一抹忧色,想了想,冯元一快速的离开了偏楼。

    良久,刘念微走了上来,讷讷说道:“大人···那做考卷的人,真是一个小郎子啊?”

    “可惜!”李儒没有回答刘念微,却是仰天长叹一声,漠然转身,独自一人,冒雨出了国子监。

    ···

    ···

    “义父,那书童不是寻常人,乃是一位人杰,若能为小王爷所用,将来定是如虎添翼!”

    一处膳房,一个老者给灶里添了一根柴,听着义子的话,老者淡然道:“如今王爷是什么处境,你不是不知道,武三思出手,王爷是不可能出手的!”

    “义父,您让我去国子监,结交好友,但是以孩儿的眼光,整个国子监中,唯有那书童一人而已!”

    老者拍了拍手,站起身来,看着身边的少年,却是多次和李剑凌喝酒的冯元一,冯元一的义父名叫高延幅,如今是相王李旦府上的管家。

    “你错了!”

    高延幅认真的说道:“我看重的是朋友身后的背景,而不是朋友那个人!”

    “这一点孩儿不敢苟同!”

    冯元一毫不留情的反驳道:“若是不看人品,将来如何能保证那些所谓的“朋友”不会为了利益,而落井下石?”

    “父亲,难道这几十年,您看到的还少吗?”

    冯元一据理力争:“无数世家,起起落落,覆灭新生,世家崛起强盛,覆灭兴衰的背后是什么?难道不都是因为掌管世家的那个人,以及那些被称作“朋友”的人吗?”

    老者默然,冯元一继续说道:“世家子弟,门阀高第,皆是以利益为先,得利而现,锦上添花,不过是想分一瓢羹,失利而隐,落井下石,却是想吃你的肉啊,这样的人,你让孩儿如何去结交,如何结交的了?”

    “但是那书童却是不一样,孩儿骗了他,他知而不言,却也骗了孩儿,不多不少,唯有一姓氏耳,这种人,小心谨慎,但是一旦认你为友,定然矢志不渝!”

    “倘若王爷出手救了他,或许他不会说,但是心中定会感恩戴德,不说图报一生,关键时刻,雪中送炭,而不会落井下石,这样的人,难道不比结交十个百个世家强吗?”

    高延幅听着,良久无语,最终却还是摇了摇头,道:“为父可以去跟王爷说,不过,以我对王爷的了解,王爷定然是不会出手的!”

    冯元一先是面色一喜,而后却又被高延幅淋了一桶冷水,脸上尽是失望之色,讷讷道:“那总得试试···”

    “那少年姓甚名谁?”

    “姓李,名剑凌,人如其名,君子而任侠,利剑藏于鞘,不出则以,一出定然鸣啸九天,极尽锋芒本色!”

    冯元一对李剑凌毫不吝惜赞美之言,但是高延幅却不吃他这一套,没好气的说道:“留着你的赞美之言跟王爷去说吧!”

    李旦果然如高延幅所说那般,听完冯元一的说辞之后,不置可否,却是认真的在挥笔写字。

    毛笔在宣纸上面龙游蛇行,忽的,李旦猛地一提笔,兀自又看了半响,脸上方才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道:“元一,看看寡人这幅字如何?”

    冯元一走上前去,宣纸上写着一个“等”字。

    冯元一知道这便是李旦的答复,心中一急,正要说话,却被高延幅狠狠的瞪了一眼,李旦像是恍若不觉,兀自看着桌子上的字,道:“本王二十二岁登基,做了六年皇帝,而未曾下过一次诏令,二十九岁退位,做了七年皇嗣而未曾有过半句怨言,再到马上就要到来亲王爵位,本王足足等了十四年,如今,还要继续等下去!”

    冯元一身子微震,心中莫名有些慌张。

    李旦无所谓的撇了撇嘴,淡淡的说道:“是无趣了点,但是起码本王还能安享无趣!”

    “我的大兄自小身子不好,这是上苍不让他等,我二兄天纵奇才,却是自己不等,出鞘的太早,所以折了,我的三兄,做了两个月皇帝就等不得了,所以他被流放了,只有本王等的,所以还能在这洛阳城中,每天写字听曲,看尽这洛阳宫里花开花落!”

    说起往事,李旦不胜唏嘘,不禁感叹道:“这洛阳宫啊···葬了多少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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